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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主喜欢吃甜的。
苏浙菜系恨不得炒个青菜还要放白糖,所以吴主的口味相当正常。
而我们都知道,吴主的一生都像个熊孩子。熊孩子喜欢吃甜,也是正常的。
当吴主真是个熊孩子的时候——约莫八九岁——他还跟在他大哥屁股后头跑来跑去。可惜人与人之间有种东西叫代沟,大哥是正血气方刚的年纪,孙权再怎么神童也是个小毛孩,于是他们之间的代沟堪比长江天堑。
孙策塞给他几个铜板:“一边玩儿去。”
小孙权攥着铜板,头昂得老高,目送大哥离去的背影。他总是注视大哥的背影,日子久了,连大哥的面容都模糊了。
庐江的大街小巷总有人卖些好吃的,孙权尤其钟爱糖包。其实糖包叫不叫糖包孙权也不知道,反正就是一种三角形的白白嫩嫩的玩意儿,咬一口里头全是糖,直甜到心尖上去。比糖包样式精巧味道丰富的零食到处都有,可孙权偏偏喜欢糖包的纯粹——甜得纯粹。就是甜,没别的味儿。
还有一点原因恐怕难以启齿:糖包便宜呀。他大哥给的铜板就那么一点,小气得要命;孙权暗暗想着,大哥都把钱留作公瑾哥的聘礼了,真讨厌。
——招兵买马也算一种特殊聘礼,仲谋你知道得太多了。
那天上街,无产阶级代表孙仲谋小朋友看上了一种红豆糕。半透明的糕体轻盈如琥珀,颗颗红豆嵌在里面,能看得一清二楚。他几乎移不开眼睛,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张开,哈喇子蠢蠢欲动。这幅饿了几百年的饿鬼样,估计大哥看见了都不好意思说这是他弟弟。
其实也不一定要吃嘛,或者攒够了钱再来也是可以的。孙权一边这么安慰自己,一边擦了擦口水。
“你很想吃这个吗?”
一个柔柔的,糯糯的,跟这红豆糕差不多甜的声音笼住了他。他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,一个柔柔的,糯糯的,跟这红豆糕差不多嫩的孩童睁大了眼睛也在看着他。
孙权觉得自己口水越擦越多了。
“对……可是我,我买不起……”
没钱这种事情很伤男人自尊,即使孙权还只是个小男孩也不成。可在红豆糕的注视下,他还是说了实话。
——咦,这里似乎使用了借代的修辞。没办法,谁让人家还没把名字告诉孙权呢。
“老爷爷,麻烦买一块红豆糕。”那孩童在孙权诧异的目光中买下了红豆糕,递给他,“给你吃。”
“诶诶——?多谢,可是我……”
“没关系,算我请你的。”孩童笑了笑,露出了一口小白牙。
“可我跟你不相识,你为何要这么做呢?”孙权看看孩童,又看看手里的红豆糕,咽了咽口水。
“因为我——我看你很想吃。”
——这算个什么理由呀?
“你不要吃吗?”
“我咬一口就好了。”
孙权就把红豆糕递过去,他张开嘴咬了一小口。“剩下都给你吃吧。”
孙权也就不客气什么,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。他其实想要表现得文雅一点儿,奈何吃货本性难移。孩童在旁边看他吃,眼里的笑意藏不住。
“多谢款待,我下次请你呀!”
孙权说这件事的时候,陆逊正和他一起吃甜点。话虽这样说,基本上都是孙权一个人在吃,陆逊光捧个杯子喝花茶。
“后来等我攒够了钱,上街去寻,却是再也没有见过他了。”孙权把手伸向下一块红豆糕,中途改了航向,往陆逊嘴边送。
陆逊身体微微前倾,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。末了孙权的手指上还余了点渣,陆逊就面不改色地伸出舌头慢慢地舔掉。
孙权就有点心猿意马,手也不安分地准备往陆逊脸上摸,被陆逊偏着头躲开了。
“主公这么一说,我倒是想起了一件旧事。”
“我小时候住在庐江的从祖父家。有一日我跑到街上玩,看到一个孩童站在卖红豆糕的摊子旁边,站了许久,口水都下来了,就是不买人家的糕。”
“我猜想他恐怕囊中羞涩,又着实喜甜的,所以就买了一块递给他。”
“我自己咬了一口,一小口,那糕入口就化了,留了一点甜,一点糯。”
孙权就笑了,一对儿酒窝嵌在脸颊,好像等着什么人用亲吻来填满它们。
“看了孤的穷酸模样,伯言该当何罪啊?”
“罪臣愿罚吃一块糕。”
“就你嘴甜。”
“主公不是喜吃甜吗?”陆逊凑过去亲亲孙权的酒窝。“主公的酒窝……好像也是甜的。”
“伯言糊涂了?酒窝该是酒味啊。”
“主公大概喝的是桂花酒吧。”陆逊随他一起瞎扯,“臣有一问,不知主公能否解答?”
“你问。”
“主公为何喜欢甜食呢?”
“这还有原因啊?谁人不喜甜呢?”
“自是喜的。可是甜味,并非最长久的一味,吃多了大约会腻。”
“我就是喜欢。”
陆逊微微一笑:“主公喜欢便是。”
过了很多很多年,孙权也依然是喜甜的。药里不加糖,他就不喝。太医颤颤巍巍地说,至尊,这药加多了糖就没效果了。孙权冷冷瞥了他一眼,他就立即住了口。
孙权老是嫌糖加得不够多,最后失了耐性,遣了侍女,亲自往药碗里加糖,直至糖罐子都见了底。他捧起碗慢慢啜了一口,熟悉的甜味笼住他的舌尖。他满意地又喝了几口,却发现甜味渐渐散去,唯余一味苦,盘踞在他的舌根,直钻进他的喉道,爬进了他胸腔深处。
他蹙眉唤过侍女,要厨房做红豆糕来。
(完)